从那天过后,许青白便阴差阳错地当上了龚平的大哥。
平日里,大哥对小弟关怀备至,小弟对大哥谄媚有方
一幅兄慈弟孝的温馨画面。
经过两个月休养,许青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结疤脱落,如今,算是又能生龙活虎了。
从大匈回来后,许青白因为立下了大功,升官了。
那晚在青蜉观下,他独守山道,孤身斩敌首一百零八颗,惊掉了身后替他默默计数的一众袍泽的下巴。
许青白的功劳,不仅在于杀敌,更多的是在于坚守。
他一个人的不退,不仅为援军争取来了时间,成功地挡住了敌人,更直接替身后的一众袍泽,保全了性命。
如今有命活着回来的袍泽们,对着许青白都是恭恭敬敬的。
他们不再以前辈看待晚辈的眼光视之,一个个的,早就将许青白走后门的事儿抛之脑后,没人再提了。
那一晚,他们站在许青白的后面,可看得清清楚楚,这个年轻人,在敌群里提刀四顾,死战不退,那身影,让他们至今还记忆犹新,人人打心眼里敬重。
也因此,回来以后,许青白此前擅自脱队去拯救边民的事儿,也有了定论。
本来还在模棱两可之间的事儿,如今自然而然地,成为了他传奇故事上的浓重一笔。
那天,在绿柳营送往边军帅帐的那封详尽的战报上。
那段本来由下面刀笔吏负责起草,对许青白赞誉有加的报告文字,被都尉高长恭反复校对后仍不觉满意。
最后,高长恭亲自执笔,来来回回地修改了几稿。
报告的最终版本,被改得面目全非,用词华丽。
说是公文报告,但已经不伦不类,像极了一段演义小说。
当那名刀笔吏从高长恭的案几上,将那张到处都是墨斑的黄纸取了过来,准备重新腾写到一张干净的纸张上
他低头先自已读了一遍,越读到后面越皱眉。
他抬头望向坐在对面,大马金刀的都尉大人,面有难色,小声询问:“都尉大人,真就这么写这么报?”
高长恭大手一挥,爽快说道:“怎么样,老李啊,大人我肚子里还算是有几滴墨水吧!嘿嘿嘿,如今回过头来再瞧瞧你写的那几句,一板一眼,规规矩矩的,贼没气势,不是我说你,都写了些什么狗屁玩样儿”
那名姓李的刀笔小吏,在绿柳营中已是多年,常年根植于案牍公文间。
只是,他此时颇有些无奈。
他了解高长恭的犟脾气,不好与之争执,只得昧着良心,回答道:“是,是,是”
实在是他的心里有些愁啊
我的都尉大人啊,公文可不是您这般写的啊
这份公文要是不小心被哪个同行瞧见了,估计非得取笑他半天不可。
他一世的声名,看来,是晚节不保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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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乎,在绿柳营全营上下,一致的呼声里,许青白论功行赏,顺利顶了卢欢的缺,上任什长。
同时,龚平也因为及时传讯有功,升任伍长。
而许青白他们那一伍一共五个人,冯万年、蒋大富、龚顺都在那一晚战死,如今,许青白又出走上任什长,眼下就剩下了龚平一个人。
所以,龚平虽然也升官了,却运气不怎么好,沦落成了一个光杆的伍长。
等到绿柳营安排补员的时候,本来针对这类人员缺口大,或者成建制阵亡的部队单位,是需要将人员打乱后再重新分配的。
像龚平这种一个伍里只剩下一人的情况,一般要从其他伍里抽调一两个老兵过来进行补充。
但龚平颇为点先见之明,或者说,有自知之明。
他早早地就跑到自已的大哥,如今的什长面前,好话说尽,求着直接给他安排四个新兵。
许青白问他原因,他倒也实诚,说道:“我这个伍长,跟其他伍长比起来,优势在于年轻,日后一切皆有可能。但劣势也在于太过年轻,要是不小心点儿背,你给我塞过来两个老兵油子,就像蒋大富那样的,成天吊儿郎当的,我这个伍长管不住啊!到时候我怎么服众,还不得一切皆有可能?!”
说完这些,龚平瞧见许青白迟迟没有开口答应,便开始东拉西扯,尽说些有的没的
他扯到龚顺临死前,把自已托付给许青白,要让许青白如何如何照顾自已
他扯到这些天来,自已没日没夜地照顾许青白